| 网站首页 | 凌氏 | 新闻 | 图片 | 捐献 | 下载 | 留言 | 凌氏论坛 | 凌氏博客 | 中凌商城 | ENGLISH | | |
您现在的位置: 凌氏宗亲网 >> 凌氏 >> 名人 >> 当代名人 >> 正文 | 用户登录 新用户注册 |
|
|||||
凌鼎年11篇微型小说共欣赏 | |||||
作者:凌鼎年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24445 更新时间:2009-5-17 | |||||
凌鼎年第二十集微型小说集出版 《都是克隆惹的祸》 香港凤凰卫视、中央电视台、中国教育电视台、中央电台、上海电视台、江苏电视台、江苏电台,以及多家海外媒体采访过。 了悟禅师 (微型小说) 凌鼎年 自了悟禅师到海天禅寺后,海天禅寺的平静就打破了。 僧人们无论如何不明白,法眼方丈怎么会要求了悟禅师住下来,更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容忍了悟的反常行为。 原发于菲律宾《世界日报》 河南郑州《百花园》杂志2001年第7期再发; 中国作协主办的《小说选刊》2001年10期选载; 江西南昌《微型小说选刊》2002年1期选载; 安徽合肥《传奇传记选刊》2002年2期选载; 《传奇·传记》2002年3期选载; 《太仓日报》 收入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编选的《2001年中国短篇小说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2年2月版); 鲁迅文学院副院长、著名评论家胡平在评论这篇作品时写道:“不过一千五百的一个小小说,质量抵得上一个平庸的中篇------这样的小说是很得人心的。” 收入《2001中国年度最佳小小说》,漓江出版社2002年1月版; 收入《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双年选2001-----2002》,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年8月版。 收入《当代小小说名家珍藏》,河南文艺出版社2002年9月版; 收入《2001年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作家出版社2002年10月版; 收入《中国当代小小说排行榜》,漓江出版社2003年5月版; 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主办的“首届全国微型小说年度评选”一等奖(2003年); 获首届郑州小小说学会优秀作品奖(2003年); 获苏州市文学作品创作奖(2003年); 获太仓市“五个一”工程奖(2003年); 收入《中国精短小说名家经典》,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4年2月版; 收入《中国新时期微型小说经典》,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3月版; 收入《首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获奖作品集》,漓江出版社2004年5月版; 收入《中国精短小说名家经典》,系集子打头稿,并配发作者简介与照片(2004年版); 收入《微型小说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6年4月出版。 收入《中国小小说300篇》,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中国小小说300篇》,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中学生必读的100篇生活小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首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奖一等奖; 获百花园杂志社、郑州小小说学会首届郑州小小说学会优秀作品奖(不分一二三等奖); 获首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获奖提名奖; 获苏州市委宣传部、苏州市文联2001年度苏州作家文学创作奖; 获太仓市第 届“五个一工程”奖。 茶垢 (微型小说) 凌鼎年 史老爹喝茶大半辈子,喝出了独家怪论:“茶垢,茶之精华也!” 故而他那把紫沙茶壶是从不洗从不擦的。因常年在手里摩挲,壶身油腻腻而紫黑里透亮。揭开壶盖,但见壶壁发褐发赭,那厚厚的茶垢竟使壶内天地瘦了一大圈呢。 莫看此壶其貌不扬邋里邋遢,却是史老爹第一心爱之物。从不许他人碰一碰,更不要说让喝壶中之茶了。 据说此壶乃传之于史老爹祖上有位御笔亲点的状元之手。更有一说录此备考:即此壶较之一般茶壶有不可同日而语的两大特色。其一:任是大暑天气此壶所泡之茶,逾整日而原味,隔数夜而不馊;其二,这也是绝无仅有的——因茶垢厚实,若是茶叶断档,无妨,白开水冲下去,照样水色如茶,其味不改。 史老爹曾不无炫耀的说过:“如此丰厚之茶垢,非百年之积淀,焉能得之?!壶,千金可购;垢,万金难求。此壶堪称壶之粹,国之宝……” 史老爹喜欢端坐在那把老式黄花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轻轻地呷上一口,让那苦中蕴甘的液体滋润着口腔,然后顺着喉道慢慢地滑下去。他悠悠然品着,仿佛在体会着所遗精华之韵味,简直到了物我两忘之境界。 去年夏天,史老爹在上海工作的小儿子带了放暑假的女儿清清回老家探望老人。 清清读二年级,长得天真可爱。史老爹一见这天使般的孙女,自是高兴不尽。大概他太喜欢这孙女了,竟破天荒地想让孙女喝一口紫沙壶中的茶。哪料到清清一见这脏兮兮的紫沙壶,直感恶心。她推开紫沙壶说:“爷爷,你不讲卫生,我不喝。” “你不喝我喝。” 史老爹有滋有味地呷着品着。 第二天一早起来,史老爹照例又去拿紫沙壶泡茶。谁知不看犹可,一看刹那间两眼发定发直,腮帮上的肉颤抖不已,嘴巴张得大大的,如同傻了似的——原来那把紫沙壶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里面的百年茶垢荡然无存。 僵立半晌后,史老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还我茶垢!还我……” 随着这一声喊,史老爹血窜脑门,痰塞喉头,就此昏厥于地。 清清又惊又怕,委屈得直抹眼泪。 一阵忙乎后,清清父亲赶紧用紫沙壶泡了一壶茶,小心翼翼地捧到老人面前。 恍恍惚惚中回过气来的史老爹一见紫沙壶顿时如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抢过紫沙壶,紧紧地贴在胸口。许久,他泪眼迷糊地呷了一口。哪晓得茶才入口,即刻乱吐不已。眼神一下子又黯然失色。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面如死灰似的。惟听得他声若游丝,喃喃地吐出:“不是这味!不……是……这……味,不……是……这……味……” 原发《中国煤炭报》 《小小说选刊》1989年2期选载; 获中国煤矿文化宣传基金会“改革大潮文艺作品征文”一等奖(1988年); 获《中国煤炭报》1988年好稿二等奖; 《工人日报》 1991年10月苏州市电台文学欣赏节目专门介绍; 收入《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2月; 收入《爱神》一书1993年2月 收入《首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获奖作品集》漓江出版社2004年5月版; 《中国微型小说丛书》第一辑,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11月版; 《新文学大系·微型小说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12月版; 法 眼 (微型小说) 凌鼎年 近年,娄城的古玩市场开始热了起来。每到双休日,那文庙边上的古玩市场就摊连摊,人挤人了。 初秋的一天,来了一位外地口音的黑脸汉子,此人年纪约三十来岁,说城里人不像城里人,说乡下人不像乡下人,憨厚中带着点狡诈,精明中又透着几分死性,让人捉摸不透他。他摆出了宣德炉、墨盒、笔洗等几样古玩,开价都不算太高,很快就成交了,唯有一只斗彩莲 花盖罐他开价8·8万,并咬死说一口价,不能还价,还价免谈。 齐三元是古玩市场上的大户,他认准了的东西,如落入了他人手中,他会几天几夜睡不着觉。齐三元这几年在古玩市场上,药已吃过多次,还在不断付学费。不过,看得多了,也多少练出了点眼力,几年来,也确确实实收进了不少好货,让收藏界同行眼馋得很呢。 齐三元那天一瞄到那斗彩莲花盖罐,眼就一亮,凭他目前对瓷器的鉴别能力,他一看那造型,那图案,那色彩应该是明成化年间的官窑出品,这可是好东西呐。如果说真是成化年间的官窑产品,8·8万元这价太便宜了 。如此看来,这黑脸汉子是个嫩头,是个涩货。从他刚才出手的宣德炉、墨盒、笔洗等,其价位都只是半价到七八成价。刘三元估摸着,要么都是旧仿,要么真是不识货。要是碰上个不识货的,那合该我检漏发财喽。 齐三元上前把那盖罐看了一下,底下“大明成化年制”六个字分两行竖排,字外有双圆圈套着,这可是标准的成化年间的落款。再看那莲花画得拙拙的,土土的,色彩有红有绿有蓝有黄,怎么看都有点俗,但齐三元知道,成化年间的斗彩瓷器就是这风格,与青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齐三元掂着份量,用手指弹着听响,看了外面看里面,看了顶盖看罐底,又用手摩娑了一阵。反复看了一阵后,齐三元有点吃不准了,说是吧,似乎釉色太新了,用手摸没有那种润的感觉,说不是吧,又太像真的了。 齐三元拿8·8万元出来是绝对拿得出的,但毕竟也不是个小数目,不能再吃药了。他想到了娄城古玩鉴赏家楚诗儒,他可是法眼呐。齐三元一个电话打过去,楚诗儒倒也上路,一听是成化年间的瓷器,立马就打的赶了过来。 楚诗儒也不说话,先用手在罐内罐外顺时针转动摸了一遍,又逆时针转动摸了一遍,然后取出一只特大号放大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罢,他说:“瓷是好瓷,仿得很到位,必是高手所仿,能仿到这个程度,无论怎么说,也算是精品中的精品了,应该也值个一万两万的。但恕我直言,以我的手感而言,这罐的仿制时间不会超过10年。”楚诗儒怕齐三元不信,让他通过放大镜看,果然,那毛刺都还在呢。楚诗儒说:“明成化距今500多年。500多年呵,一件瓷器历经500多年,怎么说也火气全消了,手感决不应该有任何毛刺感,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这是赝品!” 楚诗儒在娄东古玩界的权威性是从没人怀疑的,他此话一出,谁还会去买这件假货呢。 齐三元连声说:“谢谢、谢谢,要不然我今天又要吃药了。” 黑脸汉子听楚诗儒这么一说,也萎了,自言自语说:“我爹临终时告诉我,这是货真价实的成化瓷……” 他守着这盖罐整整一天,再没人来问津,眼见将收市了,黑脸汉子知道没戏唱了,咬咬牙降到了4·8万。 这时,有位柱拐杖的老者踱进古玩市场,他转了一圈后,来到了黑脸汉子摊前。他告诉黑脸汉子他是专收藏成化瓷的,所以价也不还,爽爽气气地付了4·8万现钞,开开心心地走了。 齐三元想,“冲头”总是有,连这古稀年纪的老资格也看走眼,包不准回去后要悔得吐血。他忍不住上前对老者说:“老先生,这是赝品,你上当了。” 老者见齐三元一脸真诚,很热情地说:“走,喝茶去,边喝边聊。” 老者自始至终没说他姓啥名甚,以前是吃什么饭的,但老者关于斗彩莲花盖罐的一番话,使齐三元吃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老者说:“看来你也是古玩行当的票友,让你长长识见。这个罐绝对是真品,但为什么会给人仿制的感觉呢,因为这是库货。”老者见齐三元一脸的惘然,知道他还不懂何为库货。就解释给他听。原来这盖罐是当时官窑烧制的,其中有一批瓷器被送到了报国寺,因为是皇帝的御赐,除了部分用掉,剩余部分就封存在了寺庙的地下室里,后来战乱的关系,地下室的秘密就鲜为人知了。一直到1966年破四旧时,经卫兵扒庙时,才无意中发现了这地下室,结果就发现了好几箱没有拆封的瓷器,有瓷双耳三足香炉、有军持、有僧帽壶、有青花盆、碗、有斗彩瓶、罐等等,当时小将们乒乒乓乓一阵砸,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十毁八九。据说有人趁乱拿了几件回家。我是在收古董时无意中听当年参与过此事的红卫兵讲的,从此后我一阵在寻觅是否有库货遗存,没想到会在这儿发现,天意、天意呐。” 老者还说这只罐自1966年被从地下室取出后,从没用过,很可能放在箱子里,换句话说这罐500多年来还第一次见阳光呢,所以依然像刚出窑的新货一样。 “如此说来,这铁定无疑是库货,是真家伙了?那该值多少?”齐三元连问了三个不该问的问题。 “好,看你也不是坏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说,这件瓷器按目前行情,一百万应该是值的。” 老者说时掩饰不住满脸的神采。 “应该让楚诗儒来听听,应该让楚诗儒与老者见见面,对对话。”齐三元以一种极复杂的心情说道。 但老者说:“免了免了。” 喝罢茶,老者飘然而去。 齐三元盯着老者的背影,叹服道:“法眼,真正的法眼啊!” 原发《时代文学》2002年1期; 《作家文摘》 泰国《中华日报》 《中原》杂志2002年2期转载; 《小小说选刊》2002年6期选载; 收入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编选的《2002年中国短篇小说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年1月版; 收入《2002中国年度最佳小小说》,漓江出版社2003年1月版; 收入《中国微型小说(小小说)排行榜》,作家出版社2003年11月版; 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主办的第二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年度评选一等奖榜首(2003年); 收入《高考金榜作文与微型小说》,并配发 《故事世界》2004年2期转载; 收入《高考金榜作文与微型小说技巧》,江苏文艺出版社2004年5月版; 收入《中国小小说300篇》,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最具中学生人气的100篇微型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天下第一桩 (微型小说) 凌鼎年 在娄城书画界,郑有樟是个怪人,他不藏字画不藏玉,不喜瓷器不喜陶,他只对那些似石非石,似木非木的硅化石感兴趣,他家里有一块不规则圆型的石台,其实是一段古柏的树干,只是因为在数千万年的演变中,树干的某些成份被硅酸盐所置换,才逐渐变硬,成了这种介于木与石之间的硅化石。那树的年轮清晰可辨,叩之有金石声,抚之有清凉感。即便是小件,也沉甸甸的,决无轻浮之感。 因为郑有樟的爱好奇特,娄城又不出硅化石,所以郑有樟在娄城收藏界露面不多,也谈不上有多少知名度。 一个偶然的机会,郑有樟从一个藏友嘴里得知。翰林弄的阮大头最近从安徽收到了一件好东西,号称“天下第一桩”。 郑有樟对树桩没啥兴趣,也没往心上去。 藏友见他如此,故意说道:“宝贝呐,少说也有六七千年历史了,已半成化石了。” 这话像生了翅膀似的,一下飞进了郑有樟的耳朵。他一把攥住藏友之手说:“走,去看看,马上就去。” 阮大头在娄城收藏界是另一个怪人,只要他看中的,砸锅卖铁他也会收下来,所以古玩市场上谐他姓叫他“冤大头”,后来真名反没人叫了,其实阮大头的学费早付够了,如今他精明着呢。 郑有樟一见那树桩,就惊叹了,天下竟有如此好东西。但见那树桩高 郑有樟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观之,都赏心悦目,更难得的是这香樟木桩香气扑鼻,且香得柔和、高雅,郑有樟凝视着这天下第一桩,不言不语,也不离去。 阮大头已看出了郑有樟的偏爱心思,不无得意地说:“我收藏几十年,这是我最得意的一件藏品,今后就是我的镇宅之宝喽!” 郑有樟从小缺木,所以取木“有樟”,偏偏自己藏品中有松硅化石、有桧硅化石、有银杏硅化石、有楠硅化石,就是没有樟硅化石。而今,这古桩化石出现在眼前,这不是缘又是什么?郑有樟下决心非把这天下第一桩弄到手不可。 他很诚意地对阮大头说:“君子本不夺人之爱,但我郑有樟既然命中注定有樟,岂能错过。您老成全我,割爱吧。你开个价,我郑有樟保证不会让您吃亏。” 阮大头一听,笑笑说:“想看,尽管看;想买,则免谈!再说就伤和气了。” 郑有樟就这样碰了个软钉子。 郑有樟不甘心,他实在太喜欢那天下第一桩了。以后的一段日子里,郑有樟吃饭想着这事,睡觉想着这事。想来想去被他想到了以物易物的主意。他打听到这阮大头搞收藏不在乎升值不升值,只在乎自己喜欢不喜欢。他突然想起前不久在浙江东阳见过一老艺人创作雕刻的水浒人物根雕,印象中也是香樟木的,那108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据说已连续雕刻好多年了。对,买下来,送给阮大头,他八成会喜欢的。 事不迟疑,郑有樟第二天就开了小车赶到浙江那老艺人家,好说歹说,花了大价钱把那根雕买了下来,雇卡车运回了娄城。 果然不出郑有樟所料,阮大头一眼就相中了这大型根雕作品,请郑有樟爽快出价。 郑有樟很坦率地说:“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想换你的树桩。” 阮大头没想到郑有樟来这一手,有点不快地说:“肯卖,价钱好商量;不肯卖,你抬走吧。” 郑有樟也没想到阮大头如此固执,悻悻而回。 藏友见郑有樟愁眉苦脸的,知道他还惦着那天下第一桩,就给他出主意。 藏友甲说:“阮大头的独生女今年26岁了,还没嫁人,干脆有樟兄娶了她算了,条件嘛,非天下第一桩做嫁妆不要……” “缺德缺德,婚姻是儿戏啊。”郑有樟一票否决。 藏友乙说:“派人冒 “损、损、损,骗他老人家,于心何忍”。郑有樟依然不同意。 藏友丙说:“那你干脆跪在阮大头面前,求他,不怕他铁石心肠。” “你们怎么尽是馊主意,难道就想不出一个金点子?”郑有樟脸色凝重了起来。 郑有樟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藏友们才知道,他去了安徽,去调查了解这天下第一桩的来历,他还翻阅了当地的地方志,回来后窝在家里写了篇《流传有序的天下第一桩》。据郑有樟考证:此树桩是南宋末年一次山洪暴发后冲下山来的,先为安徽著名的博古斋收进,后为画家闵双城收藏;元代时为贵族王孙铁木儿秘藏;明代时,在安徽布政使及大收藏家华佰裘等多人手里珍藏;清代时,在桐城露过面,后来就不知去向,直到一百多年后的最近,才重现江湖。郑有樟还收集了明代至清初有人吟咏此桩的诗文。 郑有樟把这篇考证文章打印后,交给阮大头斧正。 阮大头没想到郑有樟对这天下第一桩有如此感情,做如此有心人,很是感动,他拉郑有樟说:“来,我俩在天下第一桩前留个影。” 三天后,阮大头打电话给郑有樟说:“啥话别说,你来把天下第一桩搬走吧。” 郑有樟去搬天下第一桩时,他特地沐浴焚香,极是虔诚,出屋进屋前,还点了鞭炮、放了高升呢。 当时人群中说啥的都有,有说“神经病”的;有说:“作秀嘛”;有说“文人怪癖”的…… 郑有樟一点不恼,他乐哈哈地说:“我全当补药吃。” 原发《人民文学》2004年增刊; 收入《第二届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奖作品集》,漓江出版社2005年4月版; 收入《第三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评选获奖作品集》,作家出版社2005年10月版; 收入《苏州当代小说欣赏》一书,吉林人民出版社2006年6月出版,该书附录了评论家小帆撰写的《凌鼎年小小说欣赏》一文; 收入《中国小小说300篇》,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最具中学生人气的100篇微型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获第二届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奖提名奖; 获苏州市2004年度作家优秀创作奖; 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第三届年度微型小说(小小说)评奖一等奖。 剃头阿六 (微型小说) 凌鼎年 常言道:“荒年饿不死手艺人。”这不,剃头阿六依然挑着剃头担走街串乡。是年民国三十一年。 那天,田爷突然想起明儿是自己六十大寿的日子,虽说年景不好,兵荒马乱的,但人生满一花甲毕竟是大事。祝寿是谈不上了,拾掇拾掇头发,光光表表,也算自己对得起自己。于是,田爷决定剃头修面。 正在这时,剃头阿六走进了这篇故事。 田爷对这位剃头匠的手艺打着问号。他试探性地问:“师傅会哪几种发式?” 剃头阿六一指剃头担,但见一方泛黄的白布上书有“童叟无欺,保君满意。”并自言自语云:“虽云毫末技术,却是顶上功夫。” 嗬,口气倒不少。田爷插上了一句:“倘若不满意呢?” “砸我担!”剃头阿六干脆得一刮两响。 这年月,剃头的能混个肚子圆就上上大吉了。一个乡下剃头佬,如此大言不惭,莫非真有本事,能使人耳目一新? 剃头阿六很快进入角色,真正是一丝不苟。正理着,突然“嘡、嘡、嘡”——的大锣声急骤响起。不好,小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不一会,哭爷的喊娘的,鸡飞狗跳,猪嚎驴叫,逃的逃躲的躲,整个村庄乱了套。 田爷急煞,顾不得半截子阴阳头,起身欲走。剃头阿六不由分说,一把按住,说:“慌啥,还没完。这模样,算出你自己丑还算我丑?” 天哪!炸弹跟屁股就来了,性命保不保都天知道,还剃甚么头,真是的。田爷死活不肯再剃,再三表示剃头钱决不少一个子。 剃头阿六仿佛受了极大侮辱似的,拿起一把磨得锃光锃亮的剃须刀在田爷面前晃了晃说:“莫动,莫嚷。割了喉咙莫怨我手艺不精!” 由于那把明晃晃的剃须刀,令田爷不敢再动弹,只是浑身上下筛糠般抖个不停。“轰!轰……”日本人的炸弹在村头炸响了。 田爷吓出一身冷汗,头皮也湿得有水淌下。剃头阿六顾自剃头,一点不在乎可能出现的危险,仿佛压根儿没听见炸弹的爆炸声,没看见村庄里乱糟糟一片逃难景象。 终于,剃头阿六收起了剃须刀,取出一面破旧的镜子给田爷照看,嘴里说:“满意不满意在你,手艺绝不马虎在我。” 田爷哪有心思照看镜子,急欲付钱开溜。就在这当儿,飞机的呼啸声近了,炸弹从天而降。弹片击中剃头佬后背,血染红了他整个背脊。田爷抱着血人般的剃头佬不知所措。 剃头阿六死死盯着田爷,断断续续地说:“如、如不满、满意,可以不、不给钱。” 田爷连连说道:“满意,真的很满意……” 可惜剃头佬永远听不见了。 原发《解放日报》 《微型文学导报》1993年6期转载; 《微型小说选刊》1993年5期选载; 《文学报》 获“春兰•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赛二等奖(一等奖空缺,1994年); 《中国文学》1995年1期转载; 《新加坡作家》1995年1期转载; 《小小说选刊》1995年20期选载; 《重庆晚报》 收入《中国当代小小说精品文库》1996年11月版; 《各界导报》 收入《微型小说300篇》(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9年9月版); 《金山》2001年9期“经典回眸”选载; 《精短小说选》2001年; 《微型小说佳作赏析200篇》2002年1月; 收入《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经典》(中国卷),(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 收入《中国新时期微型小说经典》;(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3月版); 收入《百年百篇经典微型小说选》2006年5月版; 新西兰《先驱报》 《新文学大系·微型小说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年12月版; 收入《中学生必读的100篇感情小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中国小小说300篇》,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让儿子独立一回 (微型小说) 凌鼎年 儿子真是争气,以全县高考总分第三名的好成绩被上海财经大学录取。 史工程师比当年自己考取大学要高兴得多,满脸的阳光,满脸的春色。 望了成龙,是中国人的传统。这些年来,儿子他妈真是费尽了心血。真可谓儿子读一年级,她也读一年级,年年这样陪着读陪着复习。 如今儿子是如愿以偿考取了大学,他妈却病倒了。 病床上的她念念不忘的是儿子开学在即,自己将不能亲自送儿子去大学,这叫她如何放心得下?她坚持叫丈夫无论如何要把儿子送到大学,安顿好了才回来。 史工程师更放心不下妻子,与妻子商量说:“让儿子独立一回吧?” “不行!没娶媳妇总是孩子。哪能让儿子一个人去大学。再说这孩子你也知道,他能行吗?” 妻子的担心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儿子长这么大了,没买过一回菜,没烧过一顿饭,没洗过一件衣,没拖过一次地,就连床也都是他妈铺的。自小到现在,从未单独出过一回门,就像鸡雏似的从未离开过母鸡翅膀的保护。而现在,猛一下就叫儿子一个人去经风雨见世面,她一百个放心不下。 史工程师开导妻说:儿子是去上海读大学,又不是去非洲探险去神农架考察野人,不会有什么事的。想当年,我十七八岁时不去长征大串联吗,家里谁跟我去了?你在儿子年纪时,不是报名去了黄海边的建设兵团,你爹妈送你到了海边?没有吧。常言道,到啥山,砍啥柴。让儿子独立一回有好处…… 几乎是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妻才十分勉强十分不愿意地不再持反对票,但她拖了一句:“就是我同意,儿子也不会同意的,人家父母都送,他父母不送,多没面子……” 简直是出乎意外,儿子很平静地说:“早该让我独立了。” 儿子去大学前一天,史工程师关照了又关照,诸如碰到意外情况立即找警察,安顿好后,先打电话回来,再写封详细的信…… 儿子去了三天,没有电话,儿子去了七天,依然没有音信。史工程师夫妇急了。妻子要史工程师无论如何亲自去一趟学校。 正当史工程师准备去上海时,儿子的信来了。夫妇俩不啻接到福音书,迫不及待地打开。不料随信纸带出的是一叠发票,共有: 娄城至上海中巴车票一张 上海出租车票一张 大三元酒家餐费发票一张 新华书店购书发票一张 另附纸一份,上注明: 付搬运费、服务费、冷饮费若干 买饭菜票若干…… 乖乖,不连学杂费,光这些额外开支,就一千多。 看了儿子信才知道,儿子这回过了下独立的瘾。他去上海时,不坐公共汽车乘中巴;到了上海后,打的去学校;到了学校后,花钱请人搬行李,乃至挂蚊帐铺床他都未自己动手。为了搞好关系,他买了一箱冰淇淋,凡那天在他宿舍的,不管是同学教师,还是同学的父母、朋友,一概由他请了。第三天,他又请同宿舍的到大三元酒家聚了聚…… 史工程师看了信和发票,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妻子看了,一颗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很欣慰地说:“我这儿子,是做大事的料!” 史工程师没有接嘴,他大概正在为如何为儿子回信而伤脑筋呢。 原载《文学港》1995年6期; 译成日文,发表在《人民中国》(日文版)1998年?期; 收入《小小说欣赏A卷》;中国文联出版社出2002年?月版; 收入广东教育出版社普通高中教科书《语文》2004年7月版 《新生》杂志2005年6期转载; 收入《感动大学生的100篇微型小说》(2004年9月); 收入新加坡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学华文普通(学术)课程》作业•四下,课中学教材由新加坡教育部课程规划与发展署编,这是中国大陆微型小说首次入选海外正规的中学教材; 收入《美文如歌》2006年1月版; 收入《时文花雨》》2006年1月版; 《青年博览》2008年11期选载; 收入《小学生必读的100篇小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小学生必读的100篇小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诚信专卖店 (微型小说) 凌鼎年 诚信专卖店在这个岛国的出现,是造足了舆论,在许许多多岛民的盼望中开张的。 因为在此店开张前,诚信专卖店的钱老板通过电视台、电台、日报、晚报、网站,以及街头派送传宣资料等全方位宣传,使这样一个信息几乎家喻户晓,即 因为不是给现金或实物,故而想去领这张贵宾卡的人并不多。不过诚信专卖店的目的达到了,店尚未开张,岛民都知道了:将有一爿奇特的商店要开张营业。 据说诚信专卖店开张那天还是挺热闹的,高官要员去了不少。钱老板固然很诚信,说到做到,给每位莅临的官们每人一张诚信专卖店的贵宾卡。凡踏进店门的,不管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也一概赠送一张诚信专卖店的贵宾卡,也不管你要还是不要。 开张仪式结束后,诚信专卖店店堂里就冷冷清清了,因为店堂的柜台里空空如也,这看不见摸不着的诚信如何买卖呢。只有店门外瞧热闹的人,很少有进店谈生意的。 这样开张了三天,竟一笔生意也没有。但钱老板似乎并不着急,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直到第四天上午,来了一位外国打工仔,说没找到工打,手头急用,想把自己的诚信卖给店里。钱老板说可以啊,但不知是买断,还是暂当?打工仔一看买断比暂当要多一倍的钱,就选择了买断。 钱老板用一种专门的仪器在打工仔身上一吸,就算是成交了,很爽快地付了钱。 哇,十万元钱呢。不出一滴汗,不流一滴血,不掉一两肉,轻轻松松就能换十万元钱,这种好买卖如今到哪儿去寻呀。一传十,十传百,从第五天开始,来诚专卖店出售诚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排起了长队。有位那天诚信专卖店开张之日领到贵宾卡的无业游民果然比别 人都拿到三成,卖了十三万元钱呢。不少人懊悔莫及,都说诚信专卖店确确实实诚信。大伙 儿对此店愈发相信了。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诚信专卖店几乎收购了30%岛民的诚信。 这后,这个岛国几乎无诚信而言,你虞我诈,勾心斗角司空见惯,连父子之间,母女之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同学之间,恋人之间,上下级之间,都极少极少有诚,有信,都是你骗我来我骗你,以致弄得案件不断,治安极其混乱。其他国家的人再也不敢与这个岛国的人打交道,做生意了,岛国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 为了挽救岛国,岛国的最高当局出台了几条紧急措施,例如凡已出售诚信者,一律不得担任公职,已担任的,一经查实,立即开除;二,政府鼓励赎回诚信,凡有诚信者,将优先考虑安排工作…… 这后,来诚信专卖店购买诚信的人多了起来。暂当的还算好,钱老板只加三成就肯让赎走了,但买断的,则对不起,价钱非翻番不可,要就要,不要拉倒。 有些岛民愤怒了,责问钱老板怎么开诚信专卖店,却没有诚信?钱老板说:我是做诚信买卖的,靠买卖诚信赢利的,对不起,我不是诚信老板。此时,岛民们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从此,那些没有诚信的岛民成了三等公民,他们发现没有了诚信,简直就成了行尸走肉,他们懊悔啊。他们恨死了钱老板,也恨死了自己。只是后悔药很苦很苦。 《微型小说选刊》2002年16期; 发《香港文学》2004年1期; 收入《第二届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奖作品集》,漓江出版社2005年4月版; 《杂文选刊》2005年6期转载; 《诚信专卖店》《天下第一桩》《药膳大师》等3篇收入《百花园》杂志社的《第二届小小说全金麻雀获奖作品》(漓江出版社,2005年4月版)。 收入《香港文学小说选》2005年11月; 《感悟》杂志2006年11月转载; 收入《作文与阅读双向突破》(高一下册) 重庆出版社2007年8月版; 收入《中国微型小说300篇》,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秘 密 (微型小说) 凌鼎年 退潮了,咆哮的大海收敛了它狂暴的脾气,悄悄地退了下去。长长的海滩被冲刷得光溜溜的,所有的脚印,所有昨天的痕迹全抹去了,只偶尔留下大海的某些馈赠以及某些遗弃。 几个渔家孩子在海滩上戏耍着。突然,他们闹嚷嚷起来。 海妹子凭她的第六感官,意识到孩子们得到了大海的馈赠。 哦,是一只造型古怪而别致的紫色玻璃瓶,玻璃很厚实,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 海妹子记不得在哪本杂志上读到过漂流瓶的故事。这瓶里装着什么呢——爱神? 魔鬼? 或者纯粹是一个大海的玩笑。 玻璃瓶盖得严严紧紧的,还用胶布封着,显然是有意如此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倒愈发添了几分神秘感。 海妹子掏出口袋里的零钱,换下了这个装着问号的瓶子。 她怀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心情,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小屋的门关了很长时间。 一个消息在渔村在海边暗暗地传播着:海妹子得到了一件宝贝! 有人来找海妹子,说希望见一见那稀罕物。 海妹子沉默不理。她认为瓶内的秘密是属于她的,属于一个十八岁的渔家少女。 于是,消息升级秘密升级宝贝升级——海妹子骗取了孩子们的宝贝!好些人这样说。 一说瓶内有一张巨额支票,是一外国佬海上遇难前抛下的。 一说瓶内有张百万英镑,是一个英国贵族青年海为媒的爱情聘礼。 一说瓶内有…… 终于,惊动了渔村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把海妹子找了去,思想工作做得又仔细又认真。 “一定要交?” “一定要交!” 海妹子厌烦了他们的车轮大战,在他们的陪同下,很不情愿地取来了漂流瓶。 喔唷!多美的瓶子! 这样的瓶子理该装着宝贝呀。 啥,还没打开过? 见着的人都傻眼了。 哦哦,宝贝还在里面,在里面呢! 打开!打开!!打开!!! 人们迫不及待。 人们期待着一饱眼福。 瓶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粉红色的硬纸片,上面写着几行外文。 “快说,快说,是什么意思?” 海妹子摇摇头,她识不得这洋文。但这漂流瓶以及瓶内的东西给她带来过丰富的联想,带来过少女的憧憬。 海妹子原本是不舍得打开的,不舍得秘密过早曝光,她要慢慢享受这份大海的馈赠。 好不这容易请来了一个识得洋字码的中学生,当他艰难地译出来后,仿佛一瓢冷水浇在了人们头上。 海妹子也用极失望极哀怨的目光看着这识详文的中学生,悻悻地说:“还不如不译出来好。” 谁会料到原来是这几个字呢。 算了,不说也罢。 原发《当代作家》1990年4期; 《小小说选刊》1990年11期选载; 获《当代作家》第二届全国小小说大奖赛二等奖(1991年); 微型小说集《秘密》在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出版(1994年5月版); 微型小说集子《秘密》获全国微型小说个人集子评选(1980—1995)优秀奖(不分等级奖); 收入《世界微型小说经典》(中国卷),(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1年9月版) 收入《微型小说佳作赏析200篇》(敦煌文艺出版社2002年?月版) 《微型小说佳作赏析》(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4年4月版); 再年轻一次 (微型小说) 凌鼎年 对妻子的死,陶也明并不感到突然,他已欲哭无泪。 妻患的是癌,查出已是晚期了。 他木然而坐,不言不语。昔日的那种遇事不慌不乱,指挥若定的气度不知跑到那儿去了,憔悴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幸好矿办公室副主任黄杏红出面张罗他妻子的后事,大小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真难为了她。 这女人工作能力真强。陶也明暗自想道。他没说谢,但他心里深深地感激黄杏红,尽管黄杏红揽手这事是代表组织出面的。 妻子死后,陶也明的生活平静了,平静得寡淡寡淡。妻子住院时,他要上医院探望,要托人弄药,要设法弄些适合病人吃的食品,要接待以探望他妻子名义而上门上病房的各种各样的人……现在,至少这摊子事没了。有时平静并不是好事,近来,他感到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到底是什么,他还未捕捉住。 只是过了好几个月后,才通过曲里拐弯的渠道,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传闻是可怕的——说他忘了年岁,竟然动起了黄杏红的脑筋。当然,也有说是黄杏红在诱惑他。 黄杏红是老处女,三十好几了。有人说:“姓黄的为什么迟迟不结婚,原来迷底在这儿。说不定两人早有私情了……”不知是谁最先传的,反正越传越离谱。 陶也明跌坐在沙发上,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流言。检点平日言行,与黄杏红除了工作上的接触外,并无什么出格的呀。尽管自己对她的印象一直不错。再说,自己五十五了,整整相差了十几岁,怎么可能呢。 真真委屈了黄杏红,她毕竟是个女同志。不知她是否知道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说?陶也明心里很不是个味,心里觉得一百个愧对黄杏红。 辟谣?——不,这太蠢了。人们会说这是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戏。 把黄杏红调离办公室,隔断接触?——更不行!他为自己突然有这种想法而惭愧而内疚,黄杏红工作干得好好的,你有什么理由调离她? 黄杏红来找陶也明了。她默默地站在矿长办公桌前,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哀怨。 陶也明知道她必有要事找他。他想问,又不敢问。只无声无言地看着黄杏红。眼前的这位办公室副主任,已过了女人的黄金年龄,不过那种丰满那种成熟那种气质那种风度,又似乎比少女更具魅力。 黄杏红终于掏出了一份东西,郑重地放在了陶也明面前,是一份请调报告。 请调的理由简单又简单——“我呆不下去了!” 为什么呆不下去,她没说——这还用说吗? “我知道你很委屈。我很想帮助你……如果你一定要走……不过,也许你的决定是对的。人言确实可畏啊?”陶也明长长地叹了口气。 突然,黄杏红哭了起来,仿佛一肚子的委屈要倾倒出来。陶也明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笨手笨脚地掏了块手帕走过去想劝她不要哭。正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当他回转身,推门者已无影无踪了,也不知是谁。 陶也明为此有了块心病。 果然,又一阵风刮遍科室,这回言之凿凿,说是陶也明在办公室调戏黄杏红,黄杏红哭得眼都肿了。 矿纪委书记悄悄地找黄杏红了解情况。 黄杏红吃惊、愤怒。郁积在心头的那股气猛地冲泻而出:“陶矿长死了爱人就不能再恋爱再结婚吗?难道我连谈恋爱嫁人的自由也没有了?就算我们两个谈上了,要结婚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噢,好事好事!我们等着吃糖呢。你消消火。你这一说,事情不就清楚了。”纪委书记马上转了口。 有几个先得到风声的科室闻风而动,凑起了份子,准备在矿长大喜日子送礼呢。 陶也明烦躁得直想摔东西。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柳下惠坐怀不乱的角色。自从黄杏红这形象被舆论与自己牵扯到一块后,这形象终于闯进了他的心底他的生活。 黄杏红叩开了陶也明家的门。陶也明很吃惊她的来到,把她请进屋却不敢开门。 两人相对而坐,相对而视。终于,黄杏红红着脸说:“我反复想了好久了,我们结婚吧。” 陶也明感到有一股青春的血有脉管里奔涌,但他冷静得很快,“我老了,你还年轻——” “再年轻一次嘛!” 再年轻一次!多大的诱惑啊! 陶也明决定了:再年轻一次! 霎那间,他觉得自己有了使不完的力量,青春仿佛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原发《中国煤炭报》 《小小说选刊》1989年7期选载; 获徐州市作协1989年度优秀作品奖; 收入《中国微型小说选》1991年3月; 获《《小小说选刊》1989——1990年全国优秀小小说作品提名奖; 小小说集子《再年轻一次》在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1991年12月版); 收入《爱神》一书1993年2月 《社会博览》1997年4期转载; 《书摘》1997年7期选摘; 收入《15年获奖作品精选》2001年; 收入英译本《中国小小说选集》2005年1月 收入《中国微型小说300篇》,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最具中学生人气的100篇微型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英译中国小小说选集(一)》2008年7月版; 收入《最具中学生人气的100篇微型小说》,光明日报出版社2009年2月版; 收入《英译中国小小说选集》,(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8年7月版); 此一时彼一时 (微型小说) 凌鼎年 塌方发生得很突然,就那么几分钟,阿胡子班长、大马、阿三头、阿温他们四个被堵在了采煤工作面。世界仿佛与他们隔绝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上帝仅仅给了他们那可怜的十几个平方米的空间。吃的,没有;喝的,没有;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大马像绝望中的云豹,用铁铲发疯般挖着塌落下来的石块与煤屑。 “停下!快躺下,都给我躺下!谁再乱动乱嚷,我揍扁他的脑壳!”阿胡子班长一声断喝,大家乖乖地躺在了煤屑堆上。 四人中,阿胡子班长年龄最大,井下工龄最长,自然经验也最足。此时此境,不听他的听谁的。阿胡子班长要大家尽量少消耗体力,等待救援。四条汉子横七竖八躺着,谁也不出声。矿灯已被阿胡子下令关了,里面一片漆黑。除了彼此能听到别人的呼吸声、叹息声与辗转反侧声外,一切的声响都隔绝了。这简直是个让人发疯的空间。只听阿三头带着哭腔说:“没戏唱了。八是发,四是死。咱四个,等死吧。” 死神似乎在逼近,至少感觉上是这样。阿胡子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即使不饿死渴死,也会先精神崩溃,憋出毛病来。他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咱几个愁个屁急个屌,上面那些当官的才真急真愁哩。放心,只当在此面壁修炼几日,早晚会救我们出去的。来,说说心里话,假如大难不死,活着出去后最想干的事儿是什么?” 这话题把沉闷压抑的空气撕开了个口子。 大马来了劲。他说:“矿灯房的阿菊,真太他妈的有女人味,大奶子大屁股,胖乎乎的,叫什么来着,性感,对,性感。凭什么办公室的‘眼镜’搂着她跳舞。我要向‘眼镜’挑战,追不到阿菊我他妈的不姓马!”大马好似忘了是堵在井下,情绪高高的,想入非非,享受着精神上的胜利。 阿三头为了结婚风光排场,从牙缝里抠了又抠,省了又省,馋得他一想起吃就口水直流,他咂咂嘴说,早知小命玩完存什么屌毛钱。我要是留着这吃饭的嘴巴出去,非把银行的钱全提出来不可,吃遍大饭店大宾馆,粤菜、川菜、湘菜、苏菜,统统尝个鲜,吃个遍。再美美地吃它几顿西餐,什么肯德基、汉堡包、热狗冷狗的,外国佬吃的洋菜洋点也品品味,咱当回美食家。钱,钱算什么? 结婚搞虚排场有什么意思,哪有吃实惠……” 阿胡子听着听着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早知这样,吵什么吵。想想真傻,兄弟俩为几间破房子闹到打官司,真犯不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争到了又怎么样呢。”阿胡子很悔的口气。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想到冷锅里爆出个热栗子。一向温吞水般的阿温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忍忍忍,忍到阎王殿啦。结婚以来忍到现在,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要是这回死里逃生,上井第一件事:离婚!反正死都死过一回了,还顾那面子干啥。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嘛。” 阿温是出名的“气管炎”(妻管严),在矿工中像他这样怕老婆的几乎找不出第二个。谁也没想到身处险境的他会说出这番轰轰烈烈的心里话来。 这样七扯八扯,竟忘了时间的消逝,直到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 当阿胡子班长他们四人先后醒来时,发现已躺在了矿医院病床上。不久,四人康复出院。一切又都恢复了老样子——大马还是原来的大马;阿三头依旧早先那个样;阿温呢仍是先前那副窝囊相。没有人再提起井下的那些话,仿佛彼此都忘了一般。唯有阿胡子班长悄没声儿地去法院撤了诉。 原发《写作》1994年1期; 《微型小说选刊》1994年5期选载; 《中国文学》(法文版)1996年1期转载; 收入《汉法对照小小说精选》,(法文版)中国文学出版社1996年第一版; 收入《英汉对照小小说精选》(英文版)中国文学出版社1997年12月; 收入《微型小说300篇》1999年; 收入《中国新时期微型小说经典》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年3月版; 收入《中国当代微型小说排行榜》(2004年版); 天使儿 (微型小说) 凌鼎年 上天真是不公,娄城大画家商未央的儿子葵葵竟是个低能儿。 葵葵今年16岁,智力水平最多小学三四年级。他一出门就兴奋,尤其看到大红大绿的色彩更是亢奋,会发出让人害怕的怪叫声。一回家他就沉寂不语,更多的时候作沉思状,似乎有什么重大问题要让他思考。 有次,商未央参加市文联组织的采风活动,要去皖南山区写生,时间大约半个月。临走前,他再三关照妻子别让葵葵外边乱跑,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妻子说:放心,葵葵这儿子智商是低了些,可从不闯祸,乖着呢。 商未央知道妻子上班不能迟到早退,不可能天天陪葵葵,就买了不少玩具与吃的,一古脑儿交给了葵葵。 商未央走的第三天,就接妻子电话,说葵葵用颜料在墙上画得一塌糊涂,劝也劝不住。商未央无奈地说:只要葵葵不吵着外面去,涂就让他涂吧,最多浪费点颜料罢了。 当商未央携着厚厚一叠写生稿回到家时,他惊呆了,整个家里的白墙上全涂满了,七彩斑斓,色泽耀眼。猛一看,商未央有一种被震慑的感觉,那是一种气势,一种无拘无束,自由奔放,扑面而来,逶迤远去的气势。那色块的突兀,那色彩的流动,让人匪夷所思,更耳目一新。细看那画面,似乎画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画,完全没有具像。商未央作为一个专业画家,他立时有了一种莫明的激动,这些难道是葵葵画的,难道是他一个低能儿的杰作? 商未央进葵葵的房间时,葵葵已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画笔,衣服上斑斑点点,但脸上溢着无比的快乐。 妻子一见商未央就歉意地说:“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家里被涂成这样,我真得很抱歉。” “不不不,你没错,我得谢谢你呢。你的宽容发掘了葵葵潜在的绘画才能,你没看出这些画很有灵性很有个性吗?”商未央的兴奋溢于言表。 商未央把这些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天,研究了一天,最后定名为《无题》,他一一拍了照,寄给了报社的一位朋友。报社记者大感兴趣,据此写了篇《天使儿的处女作》。这篇报道的发表,使娄城的市民知道绝顶聪明的夫妇生下的低能儿谓之“天使儿”,知道了大画家商未央家就有个天使儿。 或许是那《无题》的照片太小,看不出名堂,娄城老百姓议论的很少是画的本身,更多的是商未央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弱智儿子。 有人说:老天就是公平,商未央他名声赫赫,才气逼人,可生了个傻儿子,这叫平衡,世上好事哪能全让他占了。 还有人说:你看看商未央画家老婆几岁,谁叫他老牛吃嫩草,活该他有个戆儿子! 报纸的记者一报道,也引起了电视台记者兴趣,电视台来了两位记者,原来他们只想拍一两分钟的新闻片的,可一见满屋满墙的那画,也激动了起来,立时改变了主意,拍起了专题片来,还专门采访了葵葵。葵葵说得颠三倒四,让记者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一拿起画笔,那种投入状、兴奋状,很是入镜呢。葵葵的当场作画,更有现场感,更有说服力。也是巧,不久就是国际助残日,电视台精心制作后不但娄城电视台放了,还作为外宣片送到了省台,结果这名为《天使儿的杰作》专题片,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商未央甚至觉得比自己取得成功还激动、宽慰,他给报社写了篇《发现、鼓励、 培养》的文章,他甚至预测葵葵的艺术成就有可能超过自己云云。 在一片叫好声、惊叹声中,也夹杂着若许不和谐音。诸如这商未央也不知作了什么孽,生了个傻儿子,如今又用傻儿子来作秀,来炒作,真不要脸…… 商未央也不解释。 妻子忍不住对商未央说:“你为什么不解释呢?你不说我说,我有责任让大家知道,葵葵是我姐姐的孩儿,是因为他们双双车祸你才收养他的呀。葵葵不是天使儿,他是那次车祸大脑受了创伤落下的后遗症呀……” 商未央止住妻子的话头说:“算了,别人咋说是别人的事,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成,再说这样的宣传报导对葵葵的艺术之路有利…...” 妻子扑在商未央怀里说:“我真的没看错人,我代我姐姐谢你,谢谢你!” 原发《短小说》2005年8期; 《人民文学》2005年“爱与和平”专刊选用; 获《人民文学》“爱与和平”征文优秀奖; 获苏州市2005年度作家优秀创作奖; 获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第四届年度微型小说(小小说)评奖一等奖。 通讯地址:215400 江苏太仓市政协大院内太仓市作家协会 电话、传真:0512—53549006(办) 0512——53508179(小灵通) 手机:1386229281 E-Mail: Ldn8848@yahoo.com.cn
|
|||||
文章录入:凌庆南 责任编辑:admin | |||||
【发表评论】【加入收藏】【告诉好友】【打印此文】【关闭窗口】 |
最新热点 | 最新推荐 | 相关文章 | ||
凌鼎年第43本集子《天下第 凌鼎年第40本集子《纸短话长 江苏省沙溪高级中学挂牌“中 《文化浏河》出版 第四届“包商银行杯”全国高 凌鼎年2013年个人盘点 凌鼎年主编的《金太仓放歌》 凌鼎年微型小说集《那晚那月 北京东城区图书馆举办凌鼎年 《凌鼎年微型小说创作20讲》 |
网友评论:(只显示最新10条。评论内容只代表网友观点,与本站立场无关!) |
| 设为首页 | 加入收藏 | 联系站长 | 友情链接 | 版权申明 | 管理登录 | | |
Copyright© 2005-2022凌氏宗亲网-全球凌氏精神家园—蜀ICP备11014397号-1,QQ:2777124062 邮箱lingmiao#163.net(#换为@),微信订阅号:凌氏宗亲联谊,凌氏宗亲网,微信群:凌氏宗亲网,程序:凌海波 美工:凌北党, 顾问:凌焕新、凌鼎年、凌德祥、凌瑞明,副站长:凌庆南,凌斐锦,凌蒲溪,凌斌涛,凌前福, 凌家发, 站长:凌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