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我总有点不妙的感觉。昨天半夜爬起来,往外面一看,你们猜怎么着?我瞧见马天行的那辆车就停在外面。那个家伙,总是贼心不死,鬼鬼祟祟地想要干什么?
今天早上,我吩咐赵管家马上去安装电子警报系统,以及买几个电击枪回来,光那两条大狼狗,我还不大放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我经过了许多教训才学来的。
啊,对!我现在是说自传,还是尽快接下去说好了,不必为了一点小事而拖着。
昨天我说到我在YY市的公车车站内,和一个女孩抱着睡了一晚,你们一定会以为那滋味很不错吧。可实际上却并非这样,我的双腿被她压得严重充血,过好久都在麻痹。
呃……当然,她的体温和那紧贴的感觉……也蛮令我怀念的。
呸呸,我都在说些什么呀?还是……还是继续下去好了。
那天过了好久,才等到那辆去XX市的客运悬浮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人,头发有点花白。他问我有没有车票。
我说我没钱买车票,但我父亲和奶奶会把钱还给他的。
他看了我一会儿,眼光集中到我湿透的裤子上,把我弄得很不好意思。
他叹了口气,将头对着里面摆摆说:“坐在最后面,不要乱动。”
“谢谢!谢谢!”我真高兴,毕竟这世界还是有好人的。
当我坐到最后面的位子时,却听到车的喇叭“嘟嘟”声大响。
我看到那司机头靠在方向盘上,血由他的头发流下来,一点点滴到他的大腿上。
我小心地走上去,推了推他,问:“你怎么啦?”
他的头离开了方向盘,脸部有那么一秒钟朝上,让我看到,他的眼瞪得圆圆的,一个黑色的破洞出现在他的眉心,象他的第三只眼。
“哇………”我狂叫着跑下了车,以我最高的速度狂奔,不管方向不管目的,只是见路就跑。
一边跑,我一边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定是我外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跟着我,见到别人要帮助我,或者要伤害我时,就会加害于他。
没错,一定是他,把最初想帮我的人的车子打出四个洞;也是他,把那小饭店的玻璃打破;又是他,在小屋子里杀了那两个人;最后还是他,将热心帮助我的司机给打死。
一旦想通了,许多难解事情都开始明白。我这些天其实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一想到外公说的,我是孙悟空,他是如来佛的比喻,我就感到一阵哆嗦。
难道真的逃不出他的掌心吗?他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我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我跑进了一个集市,在一个卖木偶的摊档旁喘着粗气。
怎么办?怎么办?我想到周围不知何处会有个人,拿支枪瞄准着,见到有人帮我,就会毫不留情地一枪打去。真感到又恼火又心寒。
“你在哪里?”我大喊,“出来!你给我出来!”
四周的人把我当成疯子来看。我喊得喉咙都哑了,当然也没有人走出来说:“那就是我。”
“不要跑,小贼!”有人在我前面大声喊。
嗯?为什么不许跑?我有点奇怪,同时又意识到,我也不是“小贼”
啊!
前面的人一个个分开,我终于见到谁是“小贼”了。
那是皇甫明,他拿着一只烧鸡在狂奔,后面有个人拿着刀追逐他。
他跑过我时,顺手一拉,把我拉到路中间。
我被后面追来的那男人一推,摔倒在地上。
当时我心情很不好,给他这一弄,火气上来了。爬起来骂道:“你这个@#*&的家伙(当时忘了他叫什么)!”就跟着在后面追去。
很快,那个男人就被我超过。我在田径队里六年的训练,可不是白白做的。
接着,我越来越接近皇甫明了。我在后面骂他:“你这个偷东西的贼!
还想跑到哪里去。”
他回头一看是我,“哎哟”大叫一声,就跑得更快了。
还要逃?我把一身的怨气,都发泄在这追逐当中,硬是死死地跟着他。
后面的男人已经自认倒霉,没有继续跑了,而我还是穷追不舍。
十几条街后,他终于给我赶上,被我抓住了衣服。
他连忙把手中的烧鸡扔掉,双手上举,连连叫:“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是他要碰我,我躲不开的。”
我责问他:“为什么要偷东西?”
他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然后他把整个身子贴在墙上,手和脚都粘上去,一动不动,象被那堵墙吸住的样子。
我觉得他的举止很奇怪,他不是一个疯子吧?没理由啊,他在那个小巷子里是多么的聪明和冷静,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我凑过头去,好奇地望望他的脸。
他立刻把头扭到另一边去。
我从另一边看他,他又把头扭过来,口中嚷道:“我不认识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我问:“你在干什么?”
他说:“我还不想死,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怕外公害他,想起刚才那无辜丧命的司机,我心情立刻沉重非常,低着头走开了。
本来我还想捡起那烧鸡,还给那男人的,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那心思了。
我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浑浑噩噩地,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XX市现在已成为一个空中楼阁,是个心中知道,但无法到达的地方。
我第一次感到这么失落和无望,父亲和奶奶的影像,每次在脑海出现,都令我沮丧得要命,见不到他们了。我见不到他们了。
我的肚子很饿,身体很累,但那种空虚绝望的感觉压倒了一切。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只是机械,盲目地走。
然后我听到一声尖叫,就有人在后面捉住我的手,将我压倒在地。
什么回事?
后面的人说:“我是警察,你被捕了。”
???
当他们将我扶起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个穿褐色西服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来,对着我的脸就那么一拳。
“砰!”好痛!不,是好爽!我反而哈哈大笑:“好!再来!”
他已经被其余的警察拉开,当然不能再打我了。
我的眼光从他身上,移到旁边,看到有个很着急的中年妇女,象是他的妻子,而这妇女的身边,依附着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很恐惧地望着我。
原来就是那个在我身上睡了一晚的她。我有点明白了。
…
警察局里,我吃完他们提供的饭食后,趴在一张桌子上不知睡了多久,没人进来叫醒我,我也不愿意张开眼睛,就这样半梦半醒地过了好久。
迷糊中,我突然想到,警察会不会把我送回父亲那里呢?他们有车,可以直接送我回XX市,没有人敢杀警察吧?
对啊!我睡意全醒,整个站了起来。
门是锁着的,也没有人进来,我急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拍拍那门,大声嚷:“外面有人吗?”
有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子打开门走进来,对热切期待中的我说句:
“你可以走了。”
“是吗?”我很高兴,“警察先生,我要回XX市,见我的父亲和奶奶。”
他翻了一下手中的档案,说:“你的合法监护人已经来接你了。你喜欢上哪里都可以。”
哇!太好啦!我挥着手跳起来,终于可以见到父亲了。
等我见到那“合法监护人”时,我的情绪又降到了低谷。
原来他是外公。
外公和那个灰色大衣的男子握了握手,谈笑了两句,就向我走过来。
我对他充满了敌意。这个恶魔,又想将我送回那个吃人的城堡!
他见我摆出个打架的姿势,有点不高兴,右手就向我抓了过来。
我左手去挡,右手一拳往他肚子打过去。那是我在少年管教所学的招式,很实用。我曾用这个打倒了几个年纪比我大的少年。
可外公的手好象会变魔术一样,明明挡到了,却落个空。右手却被抓住,一扭,我就被迫身子后仰,右手手腕痛得很。
外公这时才说:“要想和我斗,还早着呢!”接着他的左手点了我一下,我就没知觉了。
…
又一次醒来时,又是那张大得离谱的床,又是那个可恶的白衣仆人。
我觉得自己几乎要疯掉了。
这次我直接走下楼去,见到他在那非常长的桌子上看报纸,就伸手去扯它。
外公手放下报纸,我抓了个空。
他面带微笑,说:“凌峰,你帮警方破获了一个儿童贩卖团伙。你知道么?”
我气恼地问:“究竟怎么样,你才会让我回去?”
他点点头说:“好,总算有点开窍了。”打量了我一下,又说:“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让你回去。怎么样?”
我说声“好!”,就立刻一拳打向他的鼻子。
他左手一拨,很轻松地就将我拳头拨开。
我一脚踢过去,他的鞋底却等在那儿,我踢得自己的脚弯好痛。
我干脆一头撞过去,这真是我最后的一招了。
他用食指一拨我的额头,就将我汹汹的来势拨开。我收不住脚,摔倒在地上。
等我爬起来的时候,他笑得前俯后仰,还说:“你比那‘波比’要好玩多了。”
我当时不知道“波比”就是门口的一只大狼狗,只是很生气,继续挥拳去打他。
他的手轻轻一拉,就将我拉倒在地上,我的脸撞到冰冷的地板上,痛得很。
等我再爬起来的时候,他也站了起来,抱着胸对我说:“你再打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不如跟我学点招式,才会打得有意思一点。”
呸!我才不跟他学呢!
他看见我气乎乎的模样,又说:“如果你不学的话,下次你逃出去时,又会遇到那些人贩子,到时候你就得一辈子待在月球罗!呵呵呵!”
我听了倒是一惊。对啊,这次差点儿就被那个瘦高个的人卖到月球上,如果下次逃走时又遇上这种人,可真的非常不妙呢!
该不该学他的东西呢?
外公见到我犹豫了,就说:“练了我的功夫后,你的眼睛会很亮,就会知道是谁一直在跟着你了。告诉你吧,跟你的那人受过长期的训练,可以在五百米外打中一只苍蝇。他只要跟着你,你就哪儿都别想去了。
”
谁?谁在跟着我?我想了又想,记起前两次逃亡,真的有人老是在附近盯着我,还不时给我身边的人一枪,那好心的司机就是他害死的。
如果我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我确实怎么也走不掉。
我还要回去见父亲和奶奶呢!我一定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好!”我说,“我跟你学。”
外公点点头,说:“吃完早餐后,去后面的山上砍下一棵大树,然后把它拉回来。明白吗?”
“好!”我也不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往外走去。
外公在后面叫:“喂!你还没吃早餐。”
对啊!我又回头,坐在了那长长的桌子旁。
一个穿着镶金边的黑色西服的男子,打着呵欠走过来,对着外公说:
“爸爸,早!”
外公点点头。那男子看了看我,问:“他就是那个野种?”
外公又点头。那男子一脸嘲笑的脸色看着我。
如果是三天前,我真会一叉子捅到他肚子去,可现在我知道,得忍。
外公说:“凌峰,这是龙高云,也是你的舅舅。快叫声舅舅。”
凭什么我要叫他舅舅,我连这外公也不想认呢!
这龙高云略为一笑,说:“算了,这个没教养的小家伙哪懂得称呼人?
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我真的把叉子扔了过去。
他一抓,就把那叉子给拿住,又笑道:“野种就是野种,和一只咬人的狗没两样。”
外公笑道:“嘿嘿!我就是把他当成一只狗来逗着玩的,有趣吧?”
“很有趣!哈哈哈哈!”接着两人都大笑起来。
我不够你们打。好!我忍,终有一天我会逃出你们这些坏蛋的魔掌。
你们瞧着!
我很快地大嚼面前的早餐,那两人看到我那一点都不斯文的吃相,皱起了眉头。
吃完后,我将袖子抹抹嘴,就大踏步走出那屋子。
还听到后面那龙高云问外公:“你准备让他在这里待多久……”
外公只是笑,没有回答。
…
我去后面的工具房,拿了个斧头,上大屋后方的山,找了棵树来砍。
砍了半天,那棵树都没倒,我累得满身是汗。
就在我坐在地上抹汗休息时,我看到那个穿黑白衣服的女仆在喊我的名字:“凌小少爷,凌小少爷。”
怎么回事?我站起来,向她挥手,可她远远地见到我后,却尖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我听到后面有“勒勒勒”的声音,不自觉地往旁边一跳。
“轰隆!!”那棵大树就栽倒在我原来的位置上,好险!
我被大树的枝条打得头好痛,心里在咒骂,这地方的煞气真重,连棵树也要来欺负我!
那女仆一路惊叫着跑过来,见到我没事般地从倒下的大树旁钻出来,才拍着胸口说好彩好彩。
我问她找我什么事,她说有三个人要见我,老爷叫我去见他们。
他@#$%的,没见我在砍树吗?我又不是他的仆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去,打死都不去!
那女仆又搬出那套“一家大小的生计,全靠我啦”那些东西,听得我毛孔都竖起来。天啊!原来我不去,就会害了他们全家。唉,不想去也得去啦!
…
找我的原来是那小女孩的一家三口,她父亲那天还打了我一拳呢!我看了他就觉得麻烦又来了。
女孩的父亲快步走过来,向我伸出手来。怎么,又想打我?我连忙举起双手要格着。
他一把将我抱紧,连声说:“对不起,小弟弟。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我错怪了你,我错怪了你啊!”
他很激动,把我抱得透不过气来,他究竟想干什么,要把我憋死吗?
我又见到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穿了身花边裙子,头发挽了个蓬松的小马尾,比上次更加美。她还是靠在她母亲的旁边,战战兢兢地看着我。
唉,他们现在是一家团圆了。而我呢?
我突然感到鼻子好酸,也哭了起来。
女孩的父亲感到不好意思,用手绢擦干我的泪水,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还塞给我巧克力吃,我都推开了。
外公这时候倒是笑吟吟地说:“不用管他。小孩子就是喜欢哭。”
女孩的父亲就说了很多赞美我的话,外公听了哈哈大笑,还拍了我的头两下。我想打他,但觉得他还在防我,是怎么也打不中的,只好忍了下来。
外面又有不少车来到,外公见我一身脏,头发沾了不少树叶,就叫我快去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不干,我就是不换,你又能怎么样?
他的手指点了我一下。我就全身酸软,那些仆人赶忙扶着我,七手八脚地帮我洗身洗头换衣服。
虽然他们的动作很轻柔,那水也很温暖,还有许多泡泡在里面。但我的感觉,却象是一只被剥光羽毛的鸡,在等着割脖子。
想起那次萱姐姐帮我洗澡的情形来,我真的好怀念啊!
换了衣服后,外公又点了我一下,身体就活动自如了。
出去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闪光一下又一下地闪起,亮得我的眼都花了。
小女孩一家和我站在一起,我看到那女孩偷偷地望着我,象只小鹿那么紧张,心里在好奇我究竟是谁。
我就说:“我叫凌峰,凌厉的凌,山峰的峰。”
她一听,就哇一声大叫,急忙地跑开了。
她的父亲赶忙去追她。母亲则叹口气,说:“这个孩子!”,又对我说:“小女回来后精神一直不是很好,请你别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呢?现在被吓到的是她,不是我啊。而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吓成那样。
接着就是外公也来和他们照相,他呵呵地笑着,将我靠在他的大腿旁。
机会终于来了!我右肘迅速地往后一撞,正好打在……打在……打在那里了。反正你们都明白吧?
“哇!!!”旁边的人都嚷了起来。
外公当场蹲了下来,而那些闪光灯则亮个不停。
我还想一拳打到他脸上去,却被他儿子龙高云抓着,给提到了屋子里去。他的手指按了我一个地方,我就出不了声,然后他再点点另一个地方,我就痛得在地上打滚。
…
那一次,我以为这样得罪外公,他一定会把我恨之入骨了。谁知道事实却不是那样,他好象对那件当众出丑的事一点都不介意,真是非常的奇怪。由始至终,我对外公都非常不了解。他对我的态度一时软,一时硬,实在是难以猜测。
对不起,我的眼好困,又要很残忍地中断这自传了。现在该是睡觉的时间了,你们也早点睡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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